第97章 汉纪十三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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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封三年（公元前108年）

这一年冬天十二月，天气直接“发疯”，居然打雷还下冰雹，冰雹大得跟马头似的。汉武帝派将军赵破奴去攻打车师。赵破奴带着七百多轻骑兵打先锋，直接把楼兰王俘虏了，接着又攻破车师，凭借这波操作的威慑力，震慑住了乌孙、大宛这些西域国家。第二年春天正月甲申，汉武帝封赵破奴为浞野侯，跟着赵破奴一起攻打楼兰的王恢被封为浩侯。从这以后，汉朝在酒泉到玉门之间设置了一连串的亭障，加强了边境防御。

这一年，汉朝还整出了角抵戏、鱼龙曼延这类大型表演，估计就跟现在的杂技秀、奇幻演出差不多，给大伙找点乐子。

汉朝大军开向朝鲜，朝鲜王卫右渠派兵在险要地方死守。楼船将军杨仆从齐国带了七千士兵先抵达王险城。卫右渠一看杨仆军队人数少，直接出城攻击，杨仆的军队被打得七零八落，逃到山里躲了十多天，才慢慢找回逃散的士兵重新集结。另一边，左将军荀彘攻打朝鲜浿水西边的军队，也没打下来。汉武帝一看两员大将都没进展，就派卫山带着军队的威势去劝卫右渠投降。卫右渠见到使者，赶紧磕头谢罪：“我愿意投降，就是怕这两位将军骗我、杀我，现在看到您拿着符节，我愿意再次请降。”还派太子去汉朝谢罪，准备献上五千匹马和大量军粮，带着一万多人，全副武装准备渡过浿水。卫山和荀彘却怀疑他们有诈，跟太子说：“既然已经投降，就不该带兵。”太子也怕使者和荀彘耍诈杀他，干脆不过河了，直接带人回去。卫山回去报告，汉武帝一怒之下把卫山杀了。

荀彘后来攻破了浿水上游的朝鲜军队，推进到王险城下，包围了城的西北面，杨仆也赶来会合，驻扎在城南。但卫右渠死守城池，汉军围攻几个月都没打下来。荀彘带的燕、代士兵都很勇猛，而杨仆带的齐兵之前吃了败仗，士兵们心里害怕，将领也觉得没面子。两人虽然一起围城，可心思完全不一样，荀彘急着攻城，杨仆却总想和朝鲜谈和。朝鲜的大臣偷偷派人找杨仆商量投降的事，但一直没谈拢。荀彘多次约杨仆一起进攻，杨仆为了等朝鲜投降，都没去会合。荀彘自己派人劝朝鲜投降，朝鲜又不干，一心想跟着杨仆投降，所以两位将军矛盾越来越大。荀彘怀疑杨仆之前吃了败仗有罪，现在又和朝鲜私下往来还不进攻，怀疑他有造反的打算，不过没敢轻易动手。

汉武帝看两位将军在围城时各干各的，战事一直没进展，就派济南太守公孙遂去处理，授权他可以随机应变。公孙遂到了之后，荀彘说：“朝鲜早该拿下了，这么久没打下来，都是因为杨仆多次爽约不来会合。”还把自己的怀疑全说了，“再这样下去，肯定要出大事！”公孙遂觉得有道理，就用符节召杨仆到荀彘的军营议事，然后让荀彘的手下直接把杨仆抓起来，吞并了他的军队。公孙遂把这事报告给汉武帝，汉武帝又把公孙遂杀了。

荀彘吞并了两支军队后，加紧攻打朝鲜。朝鲜的丞相路人、韩阴，尼谿相参，将军王唊一起商量：“一开始想向杨仆投降，现在杨仆被抓了，荀彘强攻得更猛，咱们怕是打不过，大王又不肯投降。”于是韩阴、王唊、路人都逃跑向汉朝投降，路人死在了半路上。夏天，尼谿相参派人杀了朝鲜王卫右渠，向汉朝投降。但王险城还没完全平定，卫右渠的大臣成己又造反，攻打汉朝官吏。荀彘让卫右渠的儿子卫长和投降的路人的儿子路最去安抚百姓，杀了成己，这才平定朝鲜。汉朝在朝鲜故地设置了乐浪、临屯、玄菟、真番四个郡。封尼谿相参为澅清侯，韩阴为萩苴侯，王唊为平州侯，卫长为几侯，路最因为父亲的功劳，被封为涅阳侯。荀彘被召回长安后，因为和杨仆争功、互相嫉妒导致作战失利，被斩首示众。杨仆也因为军队到了列口，本该等荀彘的军队，却擅自行动，导致伤亡惨重，按罪当斩，最后花钱赎罪，成了平民。

班固评论说：玄菟、乐浪原本是箕子的封地。以前箕子在朝鲜，教百姓礼义，传授种庄稼、养蚕、纺织的技术，还制定了八条禁令，比如杀人要抵命，伤人要用谷物赔偿，偷盗的话，男人要去受害人家做奴隶，女人做婢女，想赎罪得交五十万，就算赎身后，民间也会看不起他们，嫁娶都困难。所以那里的百姓从不偷盗，晚上睡觉都不用关门，妇女也都贞洁守信。在野外吃饭用笾豆，在城邑里很多人模仿官吏，用杯器吃饭。刚开始这些郡的百姓从辽东迁来，官吏看到这里百姓晚上不关门藏东西，有些商人来这儿，晚上就偷盗，当地风俗慢慢变差，现在犯禁的条款增加到六十多条。箕子这样的仁贤教化百姓的成果，真是太可贵了！不过东夷人天性温顺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。所以孔子感慨自己的学说推行不下去，曾想坐木筏去海外，住在九夷之地，也是有原因的啊！

这一年秋天七月，胶西于王刘端去世。武都的氐人造反，被汉朝分散迁徙到酒泉。

元封四年（公元前107年）

冬天十月，汉武帝跑到雍地祭祀五帝，还打通了回中道，向北出萧关，经过独鹿、鸣泽，从代地返回，顺路去了河东。第二年春天三月，祭祀后土神，赦免了汾阴、夏阳、中都犯了死罪以下的犯人。

夏天，发生了大旱灾。

自从卫青、霍去病率军越过沙漠攻打匈奴后，匈奴很少再来侵犯，跑到北方远处休养生息，训练士兵、马匹，练习射箭打猎，还多次派使者到汉朝，说些好听的话，请求和亲。汉朝派北地人王乌等人去打探匈奴虚实，王乌入乡随俗，去掉符节进入匈奴单于的帐篷，单于很喜欢他，假意说好听的话，答应送太子到汉朝做人质。汉朝又派杨信出使匈奴，杨信不愿意遵循匈奴的习俗，单于说：“以前约定汉朝要嫁公主，提供一定数量的丝绸、棉絮和食物来和亲，匈奴也不侵扰边境。现在你们想打破惯例，让我的太子去做人质，这可不行。”杨信回来后，汉朝又派王乌去，单于又说好听的哄他，想多捞点汉朝的财物，骗王乌说：“我想去汉朝面见天子，当面约定结为兄弟。”王乌回来报告，汉朝还在长安给单于建了府邸。匈奴又说：“不是汉朝有地位的人来，我不跟他说真话。”匈奴派了一位贵族到汉朝，结果生病了，汉朝给他吃药，想治好他，没想到还是死了。汉朝派路充国佩戴二千石的印绶出使匈奴，顺便送丧，送了价值几千金的厚礼，说：“这是汉朝的贵人。”单于却认为是汉朝杀了他们的贵人，把路充国扣下不让回国。单于之前说的那些话，全是忽悠王乌的，根本没打算来汉朝和送太子。从这以后，匈奴多次派小股部队侵犯汉朝边境。汉武帝任命郭昌为拔胡将军，和浞野侯赵破奴屯兵在朔方以东地区，防备匈奴。

评论

元封三、四年，汉朝在军事和外交舞台上的表现可谓跌宕起伏，既有高光时刻，也有各种迷之操作！军事上，攻打车师、楼兰，成功震慑西域诸国，还完善了边境防御体系，这波操作堪称“秀肌肉”典范；但在征讨朝鲜时，却上演了一出内部矛盾引发的“闹剧”，将领之间互相猜忌、争功，导致战事拖延，最后虽然平定朝鲜设郡，可两位主将一个被斩，一个沦为平民，汉武帝派去协调的公孙遂也被杀，白白损耗了大量人力物力，暴露出军队管理和指挥体系的严重问题。

外交方面，汉朝和匈奴的博弈充满了尔虞我诈。匈奴用花言巧语忽悠汉朝，一会儿说送太子做人质，一会儿说要面见天子，目的就是骗取财物；汉朝使者在外交策略和应对方式上也不成熟，出使人员对匈奴习俗态度不一，导致沟通不畅，被匈奴耍得团团转，最后两国关系再次恶化，边境冲突不断，汉朝又不得不增兵防备。

从这两年的事件能看出，汉武帝时期虽然国力强盛，有开疆拓土的实力和野心，但在军事指挥和外交决策上存在不少漏洞。内部矛盾和外部威胁相互交织，表面的强大下隐藏着诸多不稳定因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