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汉纪十四 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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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武帝末年风云：权力交接与王朝余波

汉武帝后元元年（公元前88年）

春天一月，汉武帝到甘泉宫，在郊外祭祀泰畤，接着又去了安定。

昌邑哀王刘髆去世。

二月，大赦天下。

夏天六月，商丘成因为诅咒的罪名自杀。

当初，侍中仆射马何罗和江充关系很好。等到卫太子起兵的时候，马何罗的弟弟马通因为作战勇猛被封为重合侯。后来汉武帝灭了江充的宗族和党羽，马何罗兄弟害怕被牵连，就谋划着造反。侍中驸马都尉金日磾察觉到马何罗兄弟的神情举止不太对劲，心里起了疑心，就暗中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，进出都跟他们在一起。马何罗也感觉到金日磾对他们有怀疑，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动手。这时候汉武帝到林光宫，金日磾因为有点小病，在值班的房舍休息。马何罗和马通以及小弟马安成假传圣旨，趁夜出宫，一起杀了使者，发动叛乱。第二天早上，汉武帝还没起床，马何罗没打招呼就从外面进来。金日磾刚要去上厕所，突然心里一动，立刻走进来，坐在内屋门口。不一会儿，马何罗袖子里藏着刀从东厢房过来，看到金日磾，脸色都变了；他赶紧往汉武帝的卧室跑，想冲进去，结果走路的时候碰到了宝瑟，一下子摔倒了。金日磾趁机抱住马何罗，大声喊道：“马何罗造反啦！”汉武帝被惊醒起身。身边的侍从拔刀要去格斗，汉武帝怕伤到金日磾，连忙制止。金日磾把马何罗摔倒在殿下，侍从们上前把他抓住绑了起来。经过彻底追查，参与谋反的人都伏法了。

秋天七月，发生地震。

燕王刘旦觉得按照排行自己应该被立为太子，就上书请求进宫担任警卫。汉武帝大怒，在北阙把他的使者给杀了；又因为刘旦窝藏逃亡的人，就削去了他良乡、安次、文安三个县的封地。汉武帝从此就讨厌刘旦。刘旦能言善辩，博学多才，他的弟弟广陵王刘胥，力气很大，但他们的行为都没有规矩，还经常犯错，所以汉武帝都不打算立他们为太子。

当时钩弋夫人的儿子刘弗陵，才几岁，长得又高又壮，还很聪明，汉武帝特别喜欢他，心里想立他为太子；但因为刘弗陵年纪小，他母亲又年轻，所以犹豫了很久。汉武帝想找大臣来辅佐刘弗陵，观察了群臣后，觉得只有奉车都尉、光禄大夫霍光，为人忠厚，可以担当大事，于是就让黄门画了一幅周公背着周成王接受诸侯朝见的画赐给霍光。过了几天，汉武帝责备钩弋夫人。钩弋夫人赶紧摘下头上的簪子、耳环，磕头请罪。汉武帝说：“把她拉走，送到掖庭监狱！”钩弋夫人边走边回头看，汉武帝说：“快走，你活不了了！”最终赐死了她。过了不久，汉武帝闲坐的时候，问身边的人：“外面的人怎么说这件事？”身边的人回答说：“人们说‘既然要立她的儿子，为什么要杀了她母亲呢？’”汉武帝说：“对，这不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能理解的。自古以来国家大乱，都是因为君主年幼，而母亲年轻。女主独居，就会骄横傲慢，肆意淫乱，没人能管得住。你们没听说过吕后的事吗！所以不得不先除掉她。”

汉武帝后元二年（公元前87年）

春天一月，汉武帝在甘泉宫接见诸侯王。

二月，到盩厔五柞宫。

汉武帝病重，霍光哭着问：“如果陛下有个万一，谁来继承皇位呢？”汉武帝说：“你还不明白我之前送你那幅画的意思吗？立小儿子，你要像周公那样辅佐他。”霍光叩头推辞说：“我不如金日磾。”金日磾也说：“我是外国人，不如霍光；而且如果让我辅佐，会让匈奴轻视汉朝的！”乙丑日，汉武帝下诏立刘弗陵为皇太子，当时刘弗陵年仅八岁。丙寅日，任命霍光为大司马、大将军，金日磾为车骑将军，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，让他们接受遗诏辅佐年幼的皇帝，又任命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，这些任命都是在汉武帝卧室内的床前进行的。霍光在宫廷进出二十多年，出门就为汉武帝驾车，进宫就在身边侍奉，小心谨慎，从来没有出过差错。他为人沉稳，处事周到，每次进出宫殿、下殿门，停走都有固定的位置，郎官和仆射偷偷观察他，发现他每次的位置都丝毫不差。金日磾在汉武帝身边几十年，眼睛都不随便乱看；汉武帝赐给他宫女，他也不敢亲近；汉武帝想把他女儿纳入后宫，他也不肯；他就是这么忠厚谨慎，汉武帝对他特别看重。金日磾的长子是汉武帝的玩伴，汉武帝很喜欢他。后来这孩子长大了，行为不检点，在殿下和宫女嬉戏；金日磾正好看到，觉得他行为淫乱，就把他杀了。汉武帝听说后，大怒，金日磾叩头谢罪，详细说明了杀儿子的原因。汉武帝很悲痛，为此流泪；但过后心里更加敬重金日磾。上官桀最初是因为有才能和力气得到汉武帝的宠幸，担任未央厩令；汉武帝曾经身体不舒服，病好后去看马，发现马大多都瘦了，汉武帝大怒说：“你是不是以为我再也看不到马了！”要把他交给官吏治罪。上官桀叩头说：“我听说陛下身体不舒服，日夜担忧害怕，心思确实没放在马身上。”话还没说完，眼泪就流了好几行。汉武帝认为他很关心自己，从此对他亲近起来，让他担任侍中，逐渐升迁到太仆。这三个人都是汉武帝平时宠爱信任的，所以特意提拔他们，把后事托付给他们。丁卯日，汉武帝在五柞宫驾崩，遗体运到未央宫前殿入殓。

汉武帝聪明且有决断力，善于用人，执行法令不徇私情。隆虑公主的儿子昭平君娶了汉武帝的女儿夷安公主。隆虑公主病重的时候，用千斤黄金、千万钱为昭平君预先赎了死罪，汉武帝答应了。隆虑公主去世后，昭平君日益骄纵，喝醉了酒杀了公主的师傅，被关进监狱；廷尉因为他是公主的儿子，向汉武帝请示如何处理。身边的人都为昭平君说话：“之前已经交了赎金，陛下也答应了。”汉武帝说：“我妹妹年纪大了才有这么一个儿子，她临死前把儿子托付给我。”说着就为此流泪，叹息了很久，说：“法令是先帝制定的，如果因为妹妹的缘故而歪曲先帝的法令，我还有什么脸面进入高庙祭祀祖先呢！而且这样也辜负了天下百姓。”于是批准了廷尉的奏请，悲痛得不能自已，身边的人也都很悲伤。待诏东方朔上前给汉武帝祝寿，说：“我听说圣明的君主治理国家，奖赏不避开仇人，惩罚不偏袒亲人。《尚书》说：‘不偏私不结党，王道宽广无边。’这两点，五帝非常重视，三王都难以做到，陛下做到了，这是天下的幸运啊！我东方朔举杯，冒死再拜，祝陛下万岁！”汉武帝起初对东方朔很生气，后来觉得他说得有道理，就任命东方朔为中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