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汉纪四 孝惠皇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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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惠皇帝元年（公元前194年）

冬天十二月，有一天惠帝一大早就出去打猎。赵王如意年纪小，起不来那么早。吕后就派人拿着毒酒给赵王喝了。天快亮的时候，惠帝打猎回来，赵王已经死了。吕后还不罢休，把戚夫人的手脚砍了，挖掉眼睛，熏聋耳朵，又给她喝了哑药，把她扔在厕所里，还叫她“人彘”。过了几天，吕后居然叫惠帝来看“人彘”。惠帝一看，问了才知道这是戚夫人，吓得大哭，然后就生病了，一年多都没好。他还派人跟吕后说：“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人干得出来的。我是您的儿子，可我实在不忍心看您这么残忍，以后我也没法治理天下了。”从这以后，惠帝天天喝酒作乐，也不管朝政了。

司马光评论说：作为子女，要是父母犯错，应该去劝谏；劝谏不听，就哭着跟着他们，尽力引导。可惠帝呢，守着高祖打下的江山，作为天下之主，就因为不忍心母亲的残忍，就扔下国家不管，还天天沉迷酒色伤害自己身体。像惠帝这样，只能说他在小的仁义上很坚持，却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大道理。

这一年，还把淮阳王刘友改封为赵王。

春天一月，开始修建长安城的西北方。

孝惠皇帝二年（公元前193年）

冬天十月，齐悼惠王刘肥来京城朝见，在太后面前一起喝酒。惠帝觉得齐王是自己哥哥，就请他坐在上座。吕后一看就生气了，悄悄倒了杯毒酒放在齐王面前，让他用这杯酒给自己祝寿。齐王起身准备敬酒，惠帝也跟着起身拿酒杯，吕后怕毒死惠帝，赶紧起身把惠帝的酒杯打翻。齐王觉得奇怪，没敢喝，假装喝醉就走了。后来一打听，知道那是毒酒，吓得不轻。齐国内史士就给齐王出主意，让他把城阳郡献给鲁元公主当汤沐邑。吕后这才高兴了，放齐王回封地。

春天一月癸酉日，兰陵县一户人家的井里出现两条龙。陇西地区发生地震。

夏天，出现旱灾。

合阳侯刘仲去世。

酂文终侯萧何生病了，惠帝亲自去探望，问他：“您要是百年之后，谁能接替您呢？”萧何回答：“了解臣子的，没有比君主更清楚的了。”惠帝又问：“曹参怎么样？”萧何点头说：“皇上选对人了，我死也没遗憾了！”秋天七月辛未日，萧何去世。萧何买田宅，都选在偏僻的地方，盖房子也不搞那些豪华的围墙。他说：“后代要是贤能，就学习我的节俭；要是不贤能，也不会被有权势的人家抢走。”

七月癸巳日，任命曹参为相国。曹参听说萧何死了，就告诉手下人：“赶紧收拾行李，我要去当相国啦！”没过多久，使者果然来召曹参。当初，曹参地位低的时候，和萧何关系很好；后来一个为将一个为相，就有了矛盾。可到萧何快死的时候，推荐的贤能之人只有曹参。曹参接替萧何当相国后，做事基本没什么变动，完全按照萧何定的规矩来。他挑选郡国官吏，专门挑那些不善言辞、忠厚老实的人，把他们召来任命为丞相史；要是有官吏说话苛刻、只想着出名的，就直接赶走。曹参整天就是喝美酒。卿、大夫以下的官吏和宾客们看曹参啥事儿都不管，来找他想提提意见，曹参就请他们喝酒。他们刚想开口说话，曹参又给他们倒酒，一直把他们灌醉，让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走了，天天都这样。看到有人犯点小错，曹参也总是遮掩过去，所以丞相府里看起来没什么事儿。曹参的儿子曹窋是中大夫。惠帝觉得相国不干活很奇怪，心想“难道是觉得我年纪小，不值得辅佐吗？”就让曹窋回家，以他自己的名义问问曹参。曹参一听就火了，打了曹窋二百板子，说：“赶紧进宫侍奉皇上，天下大事不是你该说的！”上朝的时候，惠帝就责备曹参说：“之前是我让曹窋去劝你的。”曹参脱帽谢罪说：“陛下您自己觉得，您和高帝比，谁更圣明英武呢？”惠帝说：“我哪敢和先帝比啊！”曹参又问：“那陛下看我和萧何比，谁更贤能呢？”惠帝说：“您好像比不上萧何。”曹参说：“陛下说得对呀。高帝和萧何平定天下，法令已经很明确了。现在陛下您垂衣拱手，我等谨守职责，遵循着他们定下的规矩不犯错，不就行了吗？”惠帝说：“有道理！”

曹参当相国三年，老百姓编了个歌谣说：“萧何为法，整齐划一；曹参接替，遵守不失。保持清净，百姓安宁。”

孝惠皇帝三年（公元前192年）

春天，征调长安六百里内的男女十四万六千人去修长安城，干了三十天就结束了。

把宗室女子封为公主，嫁给匈奴的冒顿单于。那时候，冒顿势力正强，还写了封信，派使者送给吕后，信里言辞特别粗俗侮辱人。吕后气得不行，把将相大臣们都召来，商量着要杀了匈奴使者，发兵攻打匈奴。樊哙说：“我愿意带十万大军，在匈奴境内横着走！”中郎将季布却说：“樊哙该杀！以前匈奴把高帝围困在平城，汉军有三十二万，樊哙是上将军，都没能解围。现在战争的伤痛还没好，受伤的人刚能起身，樊哙就想挑起大事，还说带十万大军就能横行匈奴，这不是吹牛嘛。而且匈奴就像禽兽一样，听到他们说好听的别高兴，说难听的也别生气。”吕后听了说：“有道理！”就派大谒者张释回了封信，言辞特别谦逊地向冒顿道歉，还送了两辆马车、八匹马。冒顿又派使者来道歉，说：“不知道中原的礼仪，幸好陛下赦免了我。”还献上马匹，双方就又和亲了。

夏天五月，封闽越的首领摇为东海王。摇和无诸，都是越王勾践的后代，跟着诸侯一起灭了秦朝，功劳很大，当地百姓也愿意归附，所以封了他。都城在东瓯，世人称他为东瓯王。

六月，征调诸侯王、列侯的徒隶二万人去修长安城。

秋天七月，都厩发生火灾。

这一年，蜀地的湔氐造反，派兵平定了叛乱。

孝惠皇帝四年（公元前191年）

冬天十月，立张氏为皇后。这皇后是惠帝姐姐鲁元公主的女儿，吕后为了亲上加亲，就把她许配给了惠帝。

春天一月，推举民间孝顺父母、敬爱兄长、努力耕种的人，免除他们的赋税和徭役。

三月甲子日，惠帝举行冠礼，大赦天下。

废除那些对官吏和百姓有妨碍的法令；还废除了挟书律。

惠帝经常去长乐宫朝见太后，有时候也会时不时过去，每次出行都要清道戒严，给百姓带来很多麻烦。于是就在武库南边修了一条复道。奉常叔孙通就劝谏说：“这可是高帝每月出游穿戴衣冠走的路，子孙怎么能在祖宗走的路上行走呢！”惠帝害怕了，说：“赶紧拆了！”叔孙通又说：“皇上不能有错误的举动。现在已经修好了，百姓也都知道了。希望陛下在渭北再建一座原庙，让高帝的衣冠每月都到那里出游，这样既扩大了宗庙，也是大孝的根本。”惠帝就下诏让有关部门去建原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