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2章 火与木的协奏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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滇缅山脉的晨雾,是揉碎了天光的棉絮,悄无声息地漫过蜿蜒的钢轨。雾气低垂,凝结在冰冷的金属表面,化作细碎的冰晶,如同星辰的残骸,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。竹编的穹顶下,火光与雾气交织,构成一个既古老又现代的奇异空间。
“砰!”
又是一声沉闷的爆裂,伴随着砂模炸裂的脆响。小觉猛地抬起头,脸上沾满了红椿木炭灰与冰碴混合的污渍。他第三次了,第三次亲手毁掉自己精心制作的砂模。滚烫的钢渣溅射而出,有几滴精准地落在他刚刚愈合的伤口上——那是昨天被砂模边缘划破的,此刻又被烫得发红、发麻,痛楚像小蛇一样钻进指尖。
他有些狼狈地蹲下身,在冰冷的碎渣堆里,小心翼翼地捡拾着砂模的残片。那些精心刻划的木纹,此刻支离破碎,如同他此刻沮丧的心情。阿米娜的筒帕就搭在旁边的工具架上,洁白底色上织金的孔雀翎羽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醒目。然而,刚才飞溅的炭灰与冰碴,已经在不经意间染污了那华丽的羽毛,留下星星点点的灰痕,像极了克钦族传说中,被恶灵触碰过的圣物。
小觉的心沉甸甸的。这不仅仅是一次失败,更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。砂模,是铸造钢轨枕木模具的关键,它需要承受上千度高温的钢水,每一个细微的缺陷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。而木纹,作为克钦族独特的技艺,被他们引入到砂模设计中,据说是为了引导钢水流动,赋予钢轨某种与大地沟通的“记忆”。但显然,他的理解还不够,或者说,他的手还不够稳。
“你把木纹走向刻反了。”
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晨雾特有的凉意,却意外地没有丝毫责备的意味。小觉认得这声音,那是林野,那个总把“误差不超过0.1毫米”挂在嘴边的工程师。他蹲下来,与小觉平视,手里拿着一把看起来有些特别的工具——一把古老的木质轨距尺,尺身上还带着手工打磨的痕迹,尾端却刻着一个清晰的象脚印,那是三天前,小觉用竹片精心刻制,送给“会修火车的林叔叔”留个纪念,说是希望他能像大象一样,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稳健的足迹。
林野没有直接拿起砂模残片,而是用那把带有象脚印的轨距尺,轻轻敲了敲砂模的断面。轨距尺尾端的象脚印刻痕,无意中蹭过小觉有些发红的手背,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,仿佛一个无声的鼓励。
“树瘤应该在轨腰右侧,像大象的右耳。”林野的声音平静,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,“你看,木纹的走向,应该是引导钢水从轨底流向轨头,而不是相反。现在,钢水渗透的方向和木纹逆向,说明导流槽开反了。”
小觉怔怔地看着林野。他确实把木纹刻反了。在克钦族的木作传统里,树瘤的位置和木纹的走向蕴含着自然的智慧,影响着木材的强度和稳定性。他以为这些道理同样适用于砂模,却忽略了钢水的特性和流动规律。他太想当然了,太急于将古老的智慧嫁接到现代的技术上,却忘了两者之间需要一座精确无误的桥梁。
林野没有再多说,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,上面显示着刚刚用激光扫描仪对砂模断口进行的三维建模。蓝光在晨曦里跳跃,如同细碎的星子,清晰地勾勒出砂模内部的结构和钢水的渗透路径。“看这里,”林野指着屏幕上的某个区域,“钢水在这里形成了逆向的涡流,导致砂模局部过热,最终承受不住压力而炸裂。”
小觉低下头,看着自己沾满污渍和血痕的手。他感到一阵羞愧,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醒的释然。林野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,用冰冷的数据和理论来否定他,而是用一种近乎温和的方式,指出了他的错误。这让小觉感到,这个总是强调精确的工程师,其实也在努力理解并尊重着他们克钦族的文化和智慧。
“谢谢您,林叔叔。”小觉轻声说,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别灰心,”林野把平板递给他,“砂模制作是一门需要耐心和经验的手艺。我们克钦族的木作技艺很了不起,但要把它应用到铁路建设上,还需要不断地摸索和验证。记住,理解材料的特性,比迷信任何传统都重要。”
小觉点点头,接过平板,仔细看着那些复杂的模型。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,精确,不仅仅是林野挂在嘴边的0.1毫米,更是对材料、对自然、对每一个细节的深刻理解。
***
竹编穹顶下,空间被巧妙地分割成几个区域。一侧是传统的木作坊,散发着松木和桐油的清香;另一侧则是现代化的焊接区,全息投影的光束在空中交织,将克钦族火神图腾与铝热焊工艺动态地融合在一起,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。古老的铜铃被老觉长老挂在焊接区的上方,微风拂过,发出清脆的叮咚声,在金属的轰鸣和焊接的火花中,显得格外空灵。这声音惊起了一群栖息在附近的白鹭,它们扑棱着翅膀,飞向晨雾弥漫的山谷,留下几声清越的鸣叫。
小觉站在焊接区边缘,手里攥着一根特制的高温火柴,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。火柴的引信部分包裹着耐高温的纤维,顶端则是储存着高能燃料的金属头。这根火柴,是他和波尚大叔、阿米娜他们反复试验改良的成果,点燃后能产生足够高温的火焰,足以引燃铝热焊剂。此刻,那火柴头在他掌心渗出的汗渍中,微微发烫。
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焊接区中央,那里并排放着两段崭新的钢轨,等待着被焊接成一体。钢轨表面,已经初步勾勒出大象、孔雀等克钦族图腾的轮廓,那是他们尝试将民族符号融入现代工程的一种表达。而真正的图腾,将在接下来的焊接过程中,随着铝热焊剂的熔化和钢水的流淌,真正地铭刻在钢轨的深处。
阿米娜站在不远处,手里拿着一卷图纸,正和波尚大叔低声讨论着什么。她的筒帕已经被小觉擦拭干净,孔雀翎羽在晨光下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彩。看到小觉紧张的样子,阿米娜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,那笑容如同晨雾中的阳光,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。
小觉深吸一口气,试图平复心跳。空气中弥漫着铝热焊剂的独特气味,混合着金属和化学品的味道,有点刺鼻,却又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兴奋。他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,梦见克钦族的火神手持巨大的火炬,在山峦间奔跑,所到之处,铁水奔流,铸就了第一条连接山与山的铁轨。圣火在晨雾中忽明忽暗,仿佛就在眼前。
“吸气!”
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,用克钦语大吼。是小觉的波尚大叔。他的声音混着山风的呜咽,像极了狩猎时吹响的号角,带着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力量。小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,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。
就在这一刻,阿米娜清亮悠扬的歌声响了起来。她开始唱诵克钦族创世史诗《大地的歌谣》。那歌声不高亢,却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,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山川河流的呼吸,蕴含着祖先的智慧与祈愿。小觉闭上眼睛,完全沉浸在那古老的旋律中。他感到自己的心跳,竟然不由自主地随着阿米娜的歌声,形成了某种特殊的频率。
“呼——”
在阿米娜唱出最后一个悠长的音节时,小觉才缓缓吐气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贯穿,从指尖到发梢,都充满了奇异的能量。他抬起手,点燃了手中的高温火柴。
“嗤!”一声轻响,火柴头爆发出一束炽热的蓝色火焰,像一朵小小的蓝色妖姬,在晨雾中摇曳。小觉屏住呼吸,将火苗小心翼翼地凑近焊接区中央,那个放置着铝热焊剂的圆形坩埚。
火焰触及焊剂的瞬间,没有想象中的爆燃,反而像是投入了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,先是缓慢地蔓延,然后突然“轰”的一声,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和巨大的热量!铝热焊剂剧烈反应,产生了接近三千摄氏度的高温,熔化了坩埚中的铝粉和氧化铁粉,分离出液态的铁,如同赤红的岩浆,奔涌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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