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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得来龙去脉,韩砺却问道:“其余人在何处?怎么只留你一个在这里?”
辛奉道:“本来要留人的,我都撵他们搜查去了,在这里有什么用,又抓不到那吕茂。”
说话间,却听一声“咕”的巨响,犹如打雷似的。
韩砺一怔,免不得低头去看声音来源处,就见得那辛奉眨巴两下牛眼,也做发愣,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,跟着低头去看向自己肚子。
“早过了晌午,辛兄还没吃饭么?”
辛奉歪在床上,说几句话喘两口气的,却是道:“前头人忙着,没空理会这里,我想着那吕茂,实在也没心思吃。”
又道:“早上他们临走送了炊饼来,当时一点胃口都没有,眼下倒是饿了,你帮我递一递。”
韩砺闻言,循着他指点去看,果然见得不远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海碗清粥,又有两个大炊饼。
他端到辛奉面前,后者却也不挑,就那炊饼努力啃。
炊饼冷了,干干巴巴的,一咬就簌簌地往下掉碎面屑,硬邦邦的模样。
那辛奉到底肋间受了伤,吃这硬饼,一不小心就牵动伤处,痛得不禁叫唤,只好就那清粥泡了再吃。
韩砺看不过去,一狠心,自那随身带的褡袋里取了个油布包出来,扯张凳子放在辛奉面前。
后者还在犯傻,叨着半个炊饼,含糊问道:“这什么?”
韩砺道:“葱油饼,吃不吃?”
他说着将那布包打开。
拨开外头两层,葱香味一下子就从干荷叶里冒了出来。
因跑了吕茂,那辛奉折了腿,挨了一刀,追也追不动,心中一直焦灼难耐,又着实疼痛萎靡,全无心思吃饭,此时见到韩砺,倒是一下子心就踏实了,精神也来了,肚子也晓得饿了,鼻子也知道闻了。
熟葱、花椒的香味,是一种甜熟香味,又带些辛麻感,还有那香香的猪油面饼气味混杂其间,纵使冷了,也完全是在扯着他的鼻翼往两边用力拉,仿佛在喊:“你闻不闻,你闻不闻!”
辛奉大闻特闻。
他鼻子嗅嗅嗅的,将炊饼放下,腾出嘴,撑着手就捉了一个葱油饼出来,见韩砺转身去倒水,忙在他背后问道:“哪里来的?”
一边问,一边已是把那饼往嘴里塞。
入口就是淡淡的咸、浓浓的葱油香。
冷掉的饼,又捂了半天,表层早已经不复酥脆,但一点都不冷硬,是软的,稍韧,口感在扎实和柔软之间,有一点耐嚼,但并不难嚼。
猪油炒成油酥跟薄薄面饼层层透刷,一点腥味都没有,只有葱香油润感。
他的牙齿只一扯,那面饼却是被撕成许多条,千丝万缕,四分五裂。
嚼着嚼着,麦香又在嘴里横冲直撞。
辛奉小嚼特嚼,难得斯文起来,嘴巴动作大一阵、小一阵。
大一阵,是实在饿得很了,吃着香香的饼,根本忍不住想赶紧一股脑塞进嘴巴里,吃个爽。
小一阵,是因为大一阵的时候,一不小心就用力过了,牵扯到伤口,痛得他龇牙咧嘴,不得已放慢了动作和速度。
大嘴小饼,辛奉快慢、快慢地吃,没一会就吃到了第四张。
韩砺只是给自己倒个水的功夫,回来一看,就见自己本来特地省下来,预备留着晚饭的饼子逐渐消失殆尽。
他脸色顿变,道:“省着点吃,这是给你拿来送炊饼的。”
又把那炊饼推了推,推到辛奉面前。
吃了这样香的葱油饼,辛奉对那炊饼看都不看,道:“不管了,爽了再说!”
饿了半天,囫囵吞完,自然仍旧不饱,他还有脸问道:“韩兄弟,还有么?”
有你个头!
“宋摊主做的,就这些,我只舍得吃一半,早知另一半要喂你,就不剩了。”
韩砺一边说,一边又站起身来。
辛奉一阵失望,嗷嗷抬头,问道:“你哪里去?”
韩砺无奈看他一眼,道:“你伤成这样,又不能挪动,总不能日日吃炊饼稀粥吧?”
他知道此处虽是官驿,辛奉不过一个京都府衙的巡检,也无甚拿得出手品级,随意往来一个官人,驿卒们便再顾不上他半点,于是出门找了个店家,谈好价钱,叫每日送餐上门,再多给那小二些钱,让他帮着打些水,换换衣衫什么的。
另又让那店家帮忙找了个浆洗妇人,上门洗晾衣服,算是将辛奉简单安置一番。
此处处置妥当,等到当晚外出搜查众人回来,他才同领队分别了解情况。
因韩砺并非领命而来,也不去抢那接手人差事,只对着舆图帮忙梳理了一遍分工,见人力不够,又拿了辛奉调遣令上门,帮着去白马县衙讨要了衙役、巡兵若干。
先前其余人去,那知县借口事忙,只叫下头帮忙应付,少少给些人数,然则韩砺凶名在外,白马县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,如何会不知道这恶星往日行事、笔下凶残?
最要紧也是今次那吕茂已经露了痕迹,跟先前情形又不相同,不好再推,赶紧把人给了,只盼快些将人、案都送走。
于是诸人各分队伍,沿河上下游搜那贼人不提。
转眼便过去两日。
酸枣巷中,虽那韩砺迟迟不回京,由那陈夫子出钱,帮着程子坚等人宴请一干教授的宴席却近在眼前。
众人请的是两席,其中夫子七人,学生十四人。
宋妙早拟了菜单给程子坚送去,后者不是出钱人,哪里敢定,只好战战兢兢去找了陈夫子。
结果宴请前一天,分明天气不好,那陈夫子还是冒雨来了。
人一到,他便向宋妙逐个询问具体菜色口味、做法。
眼见一道道定下,还剩最后一个主菜时候,陈夫子却是一边拿帕子去擦胡须上雨水,一边问道:“前次我听正言偶然提起,在你这里吃过一个柚子皮酿,另还有一个笋酿,这两个菜不拘哪一个,能不能做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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